第105章 线后旧账(2/2)
写完,他把文卷送去北海文书署的石柜封印。
还没等兵部回复,他自己立了一块新石,放在了北线图边:
“北海守线者,须阅此卷。”
“不阅,不准画。”
“画了,就是假线。”
……
这事传出去,京里兵部没说话,文书署的人倒是来了个新人,说想见见这个“自己封线”的老兵。
宁烈没见。
只让人转一句话回去:
“我不做典范。”
“我只做前人。”
“线写下来了,书也留了。”
“你们愿意认,就接。”
“不愿意认——你们画你们的。”
“只别过我这条线。”
“因为我这条——还在。”
“我人还在,就不许你们给它抹了。”
“我不认抹线的人。”
“谁要敢来试——我刀就在墙里。”
入夏,北海雨少,风平。
港线头那棵第三榆活下来了,叶片带着细锯齿,一层层在风里往西压。
宁烈坐在哨所后屋石阶上,磨一块青石。
不是打石碑,是刻字牌。
老赵路过,看他忙了一下午,就问:“你又要立什么?”
“封条都挂了,卷也存了,你还想立啥?”
宁烈头也不抬:
“我得给这条线立名。”
老赵一愣:“你给线起名?”
“不是说不留名、不挂旗、不署官号?”
“你这回又……”
宁烈放下石锤,擦了把汗:
“不是留我名。”
“是留线名。”
“这线我写的,不是靠我活着才有的。”
“将来真有一天我死了,兵部要是想废,要是朝廷真想改,百官一个个没脸站出来护——那总得有人记得这线叫啥。”
“不是南边的旧防线,也不是北边的无主线。”
“是我画的线。”
“我不挂名在头上,但我写在线底下。”
“谁哪天真敢改,就得先动这个牌子。”
老赵叹了口气,蹲下来瞅了一眼那石牌。
上头横着刻了四个字:
宁封北线。
底下一行小字:
此线由民守,自定,自画,自卫。
不归兵部,不归朝廷,只归前人之血。
“你这是不给自己后人留路啊。”
“以后谁想接这线,他先得挑起你这段话来顶。”
宁烈看着牌,冷冷说:
“我没让人来顶。”
“我让他来接。”
“他要真敢来接,说明他心里跟我当年一样。”
“我当年也没人铺路。”
“是从尸堆上爬起来画的线。”
“我凭什么给他们平铺直下?给他们安排任命?”
“他们要守,就守他们的。”
“我把我这段收好,埋这儿,谁不服谁来改。”
“改之前,得先问一句——”
“你值不值这个‘宁’字。”
……
石牌立好。
宁烈没插在港口,也没挂在哨所。
他把它竖在那第三棵榆背后,靠墙,正对海风那一面。
风一吹,榆叶挡一半,露一半。
不显眼。
但走近了看得清。
那四个字刻得不深,却压得住。
……
第二天,京里文书署送来一封简文。
没有正式公函,也没有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