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虎鲸的彩虹 29(2/2)
“戚小姐,您找我?”
“是的,你现在方便吗。”
“我现在方便。你们方便吗。”
“方便啊。”戚具迩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危从安,随即笑着对贺美娜伸出手,“贺博士你好。我现在还没有权利代表万象,所以我谨代表我个人欢迎你加入维特鲁威。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和从安一样叫我具迩姐。戚小姐太生分了。”
才说完戚具迩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叫贺美娜永远不要叫自己具迩姐,不禁有些窘迫。
贺美娜伸出手来和戚具迩握了一握:“谢谢。我会尽力做好项目。”
戚具迩鼓起勇气,非常真诚地看着贺美娜的眼睛:“以前有很多得罪你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之万分抱歉。还请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贺美娜道:“我这个人记性不好。都不记得了。”
戚具迩见她十分豁达,终于放下心头大石,笑道:“那工作上有没有什么困难?”
贺美娜道:“暂时没有困难。”
危从安突然道:“贺博士的暂时是多久?有没有一个具体期限。”
贺美娜立刻道:“暂时就是从现在到有困难为止。”
她转向戚具迩:“如果有困难了,可以请戚小姐帮忙吗。”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只要我能帮得上忙。”戚具迩笑了笑,道,“我在圣何塞听说你加入了维特鲁威,我和具宁非常荣幸,也很感恩。窦飞。”
她从窦飞手里接过一个方方正正的礼品盒,双手递给贺美娜。
“这份礼物是具宁亲自挑选,亲自包装的。他不让我看,也不让我帮忙。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从形状和重量上来看,应该是一块表。”
她又笑着问危从安:“你最了解具宁了,你觉得会是什么啊?”
危从安只手撑颊,没有说话。
贺美娜不想要,但是推来推去也很烦,于是道:“谢谢。”
一直盯着她的危从安突然道:“不打开来看看?”
戚具迩笑道:“不一定非要当面打开。具宁说贺博士有收礼物但不打开的习惯。他说不想打开的话就收着好了。”
贺美娜想起那个一直没有拆开的包裹:“那我打开吧。”
危从安道:“要不要帮忙。”
贺美娜道:“不用。”
她把盒子放在膝上,解开包装纸上的丝带,里面是一个不带任何LOGO的红檀盒子。
盒盖上刻着几行花体英文。字体有些小;贺美娜拿起来看了一眼,不由得愣住了。
Milkwithoutdairy(不含乳制品的植物奶)
Coffeewithoutcaffee(不含咖啡因的咖啡).
Mewithoutyou(就好像没有你的我).
Beneficialbutbo(有益身心但好没意思).
“等一下。你不要打开它。”一直注视着她一举一动的危从安,突然沉声道,“窦飞。你来开。”
窦飞上前一步;贺美娜道:“不用。”
危从安不再废话,直接起身,绕过办公桌朝她大步走过来;与此同时,贺美娜扳动锁扣,打开盒盖,倏地一声,一样东西飞了出来,直扑到她脸上,轻轻地啄了一下她的嘴唇。
贺美娜吓了一跳。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头生犄角,闭着眼睛,双手抱拳,撅着嘴唇求亲亲的小魔鬼,圆滚滚黑乎乎,长长的尾巴下藏着一根细细的弹簧机括,与盒底连接,正轻轻颤动,使得那个小魔鬼看起来仿佛有了生命一样。
戚具迩惊呆了,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才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危从安自贺美娜手里一把夺过盒子,脸色阴沉地看着盒盖上的字。她知道弟弟不靠谱,但是对前女友搞这种恶作剧也真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对不起对不起,贺博士,我不知道他会开这种玩笑。真的非常对不起!我肯定会骂他的——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
“不用了。”贺美娜起身,从危从安手里拿过盒子,“看在您曾经叫人给我送了一整套公务员备考资料的份上,算了。”
她说:“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去工作了。”
还没有打开的包裹里面估计也是这种整蛊玩具。
更加没有打开的必要了。
“等一下,贺博士。”戚具迩叫住了她,语气中充满了歉意,“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我约了从安吃饭,一起好吗?就当我替具宁向你赔罪?”
贺美娜道:“方便吗?”
戚具迩道:“当然。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瑞典餐厅。他们的煨小驯鹿肉很不错。我们加个Schat好吗?等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
贺美娜道:“好啊。”
贺美娜离开后,戚具迩气得要死,大骂戚具宁:“这个狗东西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天到晚得罪人!从安,你也觉得是吧?简直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我一定会说他的。”
她又呆了一会儿,觉得没啥意思,便回万象了。
“我还有些礼物要送……感觉我去了一趟圣何塞,回来成了圣诞老人……从安,晚上见。”
贺美娜离开之后,危从安什么都做不了了。可能戚具迩又说了些什么,但是他记不得了,大概有回应了一些“嗯”“是应该说说他”“好的”之类的套话。
明明还有很多事情要决定。明明还有一份合同需要定稿。但是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从小到大,危峨没有弹过危从安一根手指头。他经常说棍棒底下出不了孝子,只能出一代又一代的暴力家长:“体罚没有任何意义。”
一个从来不打孩子的父亲,第一次扇耳光就把孩子打得耳内嗡嗡作响,脸颊高高肿起,可见他对那句“如果不同意我和美娜在一起,就当没有生过我这个儿子吧”有多恨。
危从安甚至考虑如果休息一晚上还不好的话,就去医院挂个耳鼻喉科看看。
但是周日早上起来后,他发现他的耳鸣好了。
他希望昨天的事情也翻篇了。
他想她了。
他想和好。
她说的那些什么目的地不同,什么暂时不要见面,在他看来都不算是不可调和的矛盾——虽然昨天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说了些狠话,但他直觉她不会真的狠心不见他。
反正他是赖皮小狗。
赖皮小狗要去找他的馋嘴小猫。
他要告诉她,他不是钟无艳也不是夏迎春,他是危从安。
等他去洗漱的时候才发现左颊上仍然红了一大片。因为他现在皮肤养得比较白了,这红肿看起来就更加可怖,甚至可以看得到指印。
他的心情顿时糟糕到了极点,没接危超凡的视频,吃早饭时也草草地找个借口,免得外婆担心。
等丛静中午回来,看到儿子的脸,不由得苦笑:“耳鸣好点没?脸上比昨天好多了,不过还是有点明显。你爸这些年练铁砂掌了?下手这么狠。”
“耳鸣已经好了。我和外婆说是智齿发炎。”
“知道了。”她一句都没有问他和贺美娜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相信你能处理好。如果有需要妈妈做什么,说一声就行了。”
危从安道:“妈,你的存在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他说:“我是认真的。美娜非常非常喜欢您。她好像喜欢您多过喜欢我。”
丛静笑道:“不谦虚地说,我确实是一名很受欢迎的老师。但你知道她最喜欢我哪一点吗。”
危从安说:“哪一点?”
丛静摸着他的头发,笑道:“傻孩子,她最喜欢我是危从安的妈妈这一点啊。”
吃完饭他回到书房,一边用冰袋敷脸,一边躺在床上看“ANNA”的共享相簿。
丛静敲门进来。
“我看你的脸也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出门见人了。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带他去了格陵大学,把车停在14栋楼3单元楼下。
“美娜在上面。我去斯蒂尔了。你们好好谈一谈,把事情解决,不要吵架。”
他一口气冲上顶楼,打开601的大门。
她果然在房间里,穿着他非常熟悉的那件白色睡衣。
他本来想道歉,但是她一开口就是非常冰冷的语气:“知道自己错了么。”
他转身就走,但是想想不对。
“这是我的家。我的房间。凭什么我走。”
她四周围看了看,气得从床上跳起来。
“那我走。我走可以吧!”
太气人了。太气人了。
她从来不想着解决问题,只想逃避。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推倒在床上,恶狠狠地吻了上去。
他真的生气了,所以把她的睡衣推上去的时候有点凶狠;然后他又把手伸到她双腿之间,非常粗鲁地扯掉了她的内裤——真是做梦吗,为什么这些接触都如此沉浸而真实?
最气人的是都这样了她还喘着气说戴套戴套。
他哑着声音说做梦也要戴么。
“做梦就不戴了吧,宝贝……”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但彼此抚摸亲吻时的愉悦,吮吸噬咬时的颤栗,抽送律动时无意识的呻吟和喘息,所有这些反应都是真实的;两个人都很愤怒,又很亢奋,床头,桌上,窗边,欲望是如此赤裸黏腻地呈现着——
只是怎么都到不了岸。
他有些着急,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她也有些着急,呜呜地抽泣着——
危从安全身一颤,从这个一半噩梦一半春梦的梦境中醒了过来。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六点半。他居然睡了一下午。
然后他发现外面越来越亮越来越亮——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从周日下午一直睡到了周一上午!睡了这么久,他的脸颊基本上已经恢复,只有一点点泛红,看上去像是过敏多于挨打。
她是中午到的公司,一来就和研发部去了会议室进行培训;他经过会议室的时候,看了一眼——她皱着眉,戳着盒饭里的饭菜;他还想再看一眼时,她又把会议室的玻璃调成了雾化状态。
无论如何,今天下班后要和她谈一谈。
危从安给张家奇打了个电话:“订两张机票。”
张家奇道:“真的要去?”
危从安道:“当然要去。”
合同什么的,到时候在飞机上看看算了。
然后他一言不发地扯掉了新的袖扣,狠狠地砸进垃圾桶里,卷起袖子,给疯子拨了个电话。
很快,戚具宁充满倦意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这边凌晨一点半。危从安,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被吵醒是会旧病复发的。我现在就咳给你听!咳!咳!咳!”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干什么了。我的主人格在睡觉。副人格在做爱。其他人格干了什么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别跟我扯这些。你自己心里清楚。”
戚具宁长长地“啊”了一声,笑道:“戚具迩去维特鲁威了?礼物给你们了?”
他把“你们”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对了,你知道我只是咳嗽,她逼我做胃肠镜吗。简直不是人。”
“胃肠镜?对你这种疯子应该上电击。”
“电击?BDSM?哇哦,Idothisallday(我可以玩一整天)。”
“戚具宁!”
“危从安,大胆地发挥你的想象力。”戚具宁嘶哑地笑了起来,那是咳嗽的先兆,“你猜我有没有先亲一亲那个魔鬼——”
“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危从安一直避免去想。
为什么戚具宁会突然不计后果地整马华礼。
为什么一直误导他,让他以为他不爱她,让他以为他和JaseLee在一起。
为什么开始使用一直非常鄙视的SuperHo,并且在他无意中听到美娜的声音后,那么不自然。
“你第一天知道我是疯子?危从安,你太让我失望了。我还以为你是我的soute(灵魂伴侣)呢。”
傻子试图和疯子讲道理。
“戚具宁。你说她是你的Hderel。你的Hoia。唯独不是爱人。”
“如果我没说过,你就不会追她了吗?危从安,这和我说了什么根本无关。别骗着骗着,连自己都相信了。”
危从安深深地吸了口气。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往前看。”
“真可笑。你过去了吗?你要是能过得去,你缠着我的女朋友不放?你过不去,你叫我过去?”
“戚具宁,我没有缠着你的女朋友不放。相反,过去的两年,不,应该说是有整整十年的时间,我给过你们无数机会。别来‘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那套。”
“那你呢?你现在得到了,还是最好的么。”
“别着急啊。我们结婚的时候会邀请你来观礼。自己亲眼看到才有说服力,不是吗。”
“好啊。婚礼烟花我包了。对了,分手或者离婚的时候也别忘了告诉我,我照样提供烟花赞助。”
“……你真是疯子!”
“你才是傻子。我告诉你,能被抢走的,必然也能被抢回来。”
“你试试看。戚具宁,你试试看。”
戚具宁沉默了。
“危从安。到底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才能成全我?”
“戚具宁。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如果我说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尊心作祟,其实我很爱很爱她,现在也忘不了她呢?你有没有哪怕一刹那,想过成全我?”
“戚具宁!你越界了!”
“谁都可以说我越界!危从安你不能!只有你不能!”
戚具宁剧烈地咳嗽着。就像戚具迩说的那样,几乎要把心咳出来,就连危从安都感受到了一种窒息感。
“危从安。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你在想什么。”
“如果妈妈还在就好了。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你欺负。”
这次轮到危从安沉默了。
“戚具宁。我们好好地聊一聊吧。”
“我们现在不正聊着么。还要怎么聊?开个网络会议室?把贺美娜,戚具迩,万象董事会都拉进来,大家投票表决?”
危从安打开航空公司的网页:“我现在订票。”
他飞速地订了最近一班从格陵到洛杉矶的机票,告诉了戚具宁降落时间:“我们当面谈一谈。这件事情迟早要解决。”
“好啊。来啊。我亲自去接你。”
“不用。你总有办法让我在机场很难堪。我自己过来。”
挂了电话的危从安情绪反而平静了。
他捡起袖扣,放回盒子里,开始看合同。
到了和戚具迩约定的吃饭时间,他给贺美娜打了个电话。
她没有接。
办公室没人。
会议室也没人。
他问研发部的一个小朋友:“贺博士呢。”
“贺博士说她有事,今天不加班,已经走了。”
走得真快啊,他想。
他正准备离开公司,张家奇告诉他,机酒已经安排妥当;危从安点点头,对正在和骆斌讨论一份文件的Jenny道:“我要去趟圣何塞。本周内的行程都取消。”
Jenny一愣,道:“好的。”
危从安驱车去了和戚具迩约定的瑞典餐厅LAGOM。
见他依约来了,戚具迩很高兴:“主厨刚才告诉我,今天的扇贝非常新鲜。那我们的主菜到底是选焙烧扇贝,煨小驯鹿肉,还是烟熏大马哈鱼?”
危从安坐下来:“美娜还没有到么。她比我先出发。”
“……她没有和你说么?她临时有约,不来了。”戚具迩叫侍应过来,“不来算了。就我们两个更自在一些。你喝——”
“稍等。”刚刚坐下来的危从安起身,“具迩姐,我出去打个电话。”
他一出去,戚具迩的脸色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