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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虎鲸的彩虹 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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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月租金从一千变成两千五,你自己算一算亏不亏。”

“大不了我回农学院那边申请单身公寓。”

“四个人共用一个卫生间的四室一厅?你读书的时候打死都不愿意住寝室,现在住得惯?”

“我回家住总行了吧。”

“回家住当然没问题。但你这个自以为是,拧巴冲动的脾气得改。”

“您怎么不改改唠叨的脾气呢?反正我已经退租了,就别抱怨了。”

咖啡做好了。她挂了电话,拿起咖啡往外走;正好一位高大男士拉开门准备进来,见有客人往外走,便礼貌地侧身让开。

“谢谢。”

她道谢的同时不经意地擡起头,瞥了那人一眼。

危从安侧过身来让客人先走,又对身后的贺美娜勾了勾手指,笑道:“来啊。把你喜欢的咖啡杯指给我看啊。”

快进入九月了,暑气的尾巴顽皮地甩来甩去,耐不得热的她额头脖颈都生出一层薄汗来。危从安在车上脱了外套,上身的白衬衣解开了两颗扣子,衣袖挽到手肘,下摆束进窄腰,长腿笔直,整个人如同松柏一般挺拔。

已经看过摸过并享用过这具肉体的贺美娜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从褐色的眼睛到挺直的鼻梁,从宽阔的肩膀到结实的小臂,从精壮的窄腰到绷紧的大腿,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性吸引力,真的很难让人抵抗。

“我就不信这么巧。我不可能那么早就看中了你……你的杯子。”

“如果是,怎么办?”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斯蒂尔。危从安扫视了一圈,发现窦雄不在:“你们老板呢?”

虽然危从安鲜少出现,但店长一直都知道骷髅杯的主人WayneWei是斯蒂尔的股东之一。在他报考SCA咖啡师时,正是这位WayneWei寄来了一张美金支票,用以支付学习和考试所需的一系列费用。

此刻一见,真人比照片要帅得多:“是WayneWei先生吧?老板去图书馆听讲座了。他已经打电话回来交待过了。”

和富得流油的生物医学分论坛相比,图书馆学分论坛简直穷到可怜。窦雄提出由斯蒂尔帮忙做茶歇服务,丛静很感谢但是拒绝了:“我们预算有限,很早就定下了一间学生开的咖啡书屋负责茶歇,也算是对孩子们自主创业的一点支持。”

窦雄道:“除了茶歇还有什么地方能帮上忙?”

丛静道:“你提醒我了。帮我准备十五张代金券吧,用来做互动小游戏的奖品。我们这方面实在没有预算了。”

“好,叫学生明天来拿。”窦雄边说边轻轻推开窗户,弹了一颗小石子出去。喵地一声,一只大橘自枝间挤出来,猫尾一甩,在飘然坠落的茉莉花中,逃之夭夭。

“淘气的家伙,又来祸祸花了。这两株‘雪满头’今年开得特别好,大概有什么好事要发生。”

丛静朝外望去,窗下两株修剪成球形的茉莉,纯白花苞铺在墨绿叶子上面,挨挨挤挤,可不是“雪满头”么。

她随口感慨了一句:“我今年突然长了许多白头发。以前还能拔一拔,现在拔不完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闲话,丛静便走了。第二天下午,学生刷了台共享电单车慢悠悠地骑过去拿代金券。等到了门口,就看见店员拿着一把喷壶,叉着腰,站在一盆植物面前叹气。

“这么好看的虎头茉莉,我昨天才上传了照片到斯蒂尔的社交账号,还搜了两句咏叹茉莉的酸诗配上,邀请学生们来打卡,一定出片儿,正好给斯蒂尔打打广告。老板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一口气全摘了。”

两株葱葱郁郁的“雪满头”已经一丝白色也无。

学生摇头晃脑:“此情此景倒叫我想起两句诗来——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店员笑道:“哎哟,文科生就是不一样,出口成章。”

学生道:“都说了图书馆学文理兼收,我们毕业是拿管理学学士学位的!”

店员道:“是是是,我等会儿再拍一张,就配你这两句,也算有始有终。”

没一会儿窦雄回来了。店员抱怨:“让我们看着点花,别让猫祸祸了。结果您倒好,自己动手整了个光头。”

窦雄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摘了清静。”

店员道:“等会我拍个照放上网。免得客人来打卡扑个空。”

窦雄道:“行。发之前我看看。”

他把电梯卡和钥匙放进一个信封,连同代金券交给丛静的学生:“辛苦你过来一趟。去挑点心吧。”

学生没有客气,但也不贪心,拿了一盒“蛋糕边边”回去与同学分享。

周四早上,斯蒂尔的社交账号果然更新了新的照片,只不过配的不是学生那两句“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而是——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即日起在斯蒂尔消费满一百元(包括线上渠道)送茉莉手串,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店长对危从安道:“老板让我告诉您一声,代金券的消费挂在您的账上了。还有——”

店员从保鲜展示柜里拿出来一个托盘,揭开白纱。

“消费送花的活动结束了。这是老板专门留的两串。一条是丛老师的。一条是贺小姐的。贺小姐以前是不是来过我们店?看着好眼熟。”

“来过。但我不记得当时招待我的人是谁了。”

危从安只是笑:“可惜了。贺小姐的喜好和她的记性一样跳脱。她今天不喜欢花。”

“谁说的?我喜欢。”

说着贺美娜便伸手取了一条,在危从安眼前晃晃;危从安玩味地瞥了她一眼方接过来,帮她系在腕间。

又不免小心眼地嘟哝了一句:“我送的花你就不领情。”

他低着头,眼帘微阖,修长的手指绕着缎带,认真地系着蝴蝶结;她故意把耳朵凑过去:“你说什么?没听清。”

“我说,希望他运气好一点。别像我这样,对方一点不领情。”

俗话说得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上次见面,贺美娜隐隐感觉到窦雄和丛静之间存在一种微妙的气场。

她能感觉到,那危从安也一定早有觉察。

她很欣赏他这种有边界感但也不失关心的态度。

“为什么不领情。手串很别致啊。”她晃了晃手腕。含苞待放的虎头茉莉圆圆鼓鼓地簇拥在一起,如同雪浪一般,在格陵绿丝带的衬托下,愈发清香怡人,“但我更喜欢这个蝴蝶结。系得很用心,很漂亮。”

危从安抿嘴一笑,将甜品菜单放在贺美娜面前。

“想吃点什么?每样点一份试试看?”

贺美娜立刻想起那次在月轮湖俱乐部他也是点了一大桌子的早点。一次也就算了,她受不了这种浪费。

“别乱来。我看看——这是什么?”

店长介绍:“这是店里的当月新品,人生五味。五种酸甜苦辣咸的食材分别与不同的蛋糕进行融合创意,味道挺独特的,但一点也不夸张。”

“要这个。”

“要这个。”

两人异口同声,又相视一笑。

虽然偶尔不领情,只要她需要,只要她喜欢,还是会下意识地捧到她面前。

知道他什么都愿意给,仍然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拒绝或者接受。

一段健康的关系就是这样顺从本心,殊途同归。

窦雄给他们在窗边留了位置。坐下没多久,店员把茶饮和点心送了过来。

“对了,刚才光顾着欣赏手串和挑点心,忘记——”

贺美娜的话在看到放在两人面前的骷髅对杯时,戛然而止。

“危先生,您的杯子太别致了,总有人问。刚才就有人打听来着。假如我没记错的话,贺小姐上次来也问过。应该是……应该是七月初的时候。”

店员离开后,危从安单手支颌,似笑非笑地看着双颊微红的贺美娜:“你还没有回答我。如果你确实那么早就看上了我——的杯子,怎么办?”

“……不怎么办。生活中总避免不了巧合。”

船型点心盘里五样颜色形状各异的点心,都做成了一口大小,非常适合在晚饭前激活味蕾。

贺美娜拿起甜点叉,盘算着先吃哪一个。

危从安则好整以暇地翘起腿来。

“你说为什么有些人就是不愿意早点承认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呢。”

辣是姜汁慕斯。慕斯浓郁Q弹,姜汁芳香辛辣。

“我真不知道骷髅杯子是你的。”

“每个杯子前面都写着顾客的名字。我想格陵叫WayneWei的人并不多。”

贺美娜想说那天反光她没看见,又觉得解释就是掩饰。但叫她强咽下这口气也实在不服。

她放下甜点叉,从无所不存的包里拿出激光笔,起身。

“你过来。站在这个位置。”

危从安笑着站起来,跟着她走到陈列柜前,站定。

贺美娜擡头看了看他,做了个手势:“蹲下来一点。”

危从安乖乖地弯下腰来,和她视线平齐。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贺美娜情不自禁地摩挲了一下他的头顶。他擡眼望她,她赶紧把脸撇过去,免得自己心软。

“那天我就站在这个位置,上午十点左右,太阳光线正好反射到杯子前面的牌签上,我没有看到你的名字。”她用手中的激光笔模拟着阳光的线路,“我说的是实话。”

危从安看着她,并没有看陈列柜。

“所以呢?如果当时知道是我的杯子,就会觉得它丑陋无比,不再别致?”

褐色大眼真诚而热烈地盯着她。

“……倒也不会。”

“那你到底在纠结什么。”他在她耳边轻声道,“承认我们就是天作之合,一点也不丢人。”

甜是玫瑰马卡龙。外壳光滑酥脆,内馅细腻香浓。

“这对杯子是什么时候买的?”

“记不记得我第一次给你买fruitybonbon。”

“那时候就买了吗?”

“嗯。”

“为什么当时不一起寄给我呢?”

“感觉不合适。也不确定你会不会喜欢。准备等你来了哈佛之后送给你。结果——”他语气一变,悻悻地说,“气得我想把杯子砸了,没能下得去手。”

“你年轻的时候脾气是挺大的。动不动就不高兴。”

“什么话,我现在很老么?我现在也可以脾气很大。要不要试试看。”

“不要。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一直用着‘亚当’。‘夏娃’收了起来。”

“可我是在斯蒂尔看到‘夏娃’的呀。”

“两年前寄存到这里了。”

两年前?那不就是……

苦是可可布朗尼。浓郁绵密,回味微苦。

“我想这个杯子不会再有人用。寄存在斯蒂尔很安全,又可以眼不见为净。结果——”危从安似笑非笑地看着贺美娜,“奶糖妹妹还有什么问题?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在他面前可以毫无顾虑地变成那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小女孩,而且不用担心自己的问题没有答案。

“那为什么现在把‘亚当’也放在斯蒂尔。难道不是应该把‘夏娃’带回去么。”

“我正在打包搬家。东西太多,工人毛手毛脚,已经摔了几个盘子。所以把它送过来和‘夏娃’呆在一起,免得遭殃。”

贺美娜惊讶:“你打算搬去和外婆一起住?”

危从安摇头:“这一点我特别佩服你。能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起住那么久,照顾四位老人直至终老。”

“一家人住在一起,很多时候是互相照顾。”

“我做不到。作息,饮食,生活方式不一样,住一起大家都不适应。”

“可你在Roa·Trevi住很久了呀?你不是说,那是你爸送你的哈佛入学礼物,每次回国你都住那里么?怎么突然要搬?”

他伸手过来,拨弄着她手腕上的茉莉花苞:“换个环境也好。”

这不是真话。

“……因为我不喜欢喷泉?”

危从安擡眼看她,又垂下眼去,轻笑一声:“明知故问。”

酸是黄色的柠檬挞。入口即化,酸大于甜。

贺美娜也只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

此时此刻,一个普通的女人,不能免俗地,因为一份热烈的,毫无道理可言的爱,自鸣得意起来。

这个普通的女人也太了解这世界上的爱。

哪一次不是始于极限拉扯,暧昧缱绻;继而浓情蜜意,你侬我侬;最后离心猜忌,相看相厌。

再炽热也会终于冷却。

再真诚也会终于虚伪。

所以得意之余,又不免心酸。

“因为我不喜欢喷泉所以你要搬家?你谈恋爱还真是——”她想来想去,只有一句话可以概括,“对女朋友百依百顺。”

危从安单手支颌,一双褐色眼睛深深地看着坐在身旁的女朋友:“对你百依百顺不好吗,嗯?”

“当然了,我更希望有一天能帮助你克服对喷泉的厌恶心理。”

“没用的。现在更讨厌了。”贺美娜抚摸着腕上的茉莉手串,欲言又止,“因为我一句话就搬家。你这种举动简直——”

“简直什么。”

简直不负责任地提高了她未来恋爱的阈值:“太过了。”

见她眼眸低垂,睫羽微颤,有点委屈的模样,危从安怜爱地伸出手将她鬓边一缕头发挽到耳后:“你不是总说不要我负责么。那这也是我的决定,不要你负责。”

贺美娜没有说话,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凝视着他;他的手指沿着她乌黑的发丝向下,暧昧地滑过她单薄而柔软的耳后:“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你,无论做多少,我都不会觉得过了。只会觉得不够。”

被他的指尖摩挲得有点痒,贺美娜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又不免有些怀疑:“你……在开黄腔对不对。”

“我们非要在这里打口水仗吗?留着回去再打吧。”危从安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这才是开黄腔。”

见她想翻白眼,眼球转到一半又硬生生克制住,掩饰地揉了揉眼皮的样子,危从安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不问问我打算搬哪里去?”

“你打算搬哪里去?”

“你家。你的床我睡着很舒服。”

“……我那是单人床!”

“两个人完全睡得下。”

上周六他在她家过夜,他把她搂在怀里,她枕着他的手臂,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睡了一晚上。

“不过考虑到你喊了一晚上的热死了挤死了,还是换一张大一点的床?”

“……危从安!”

“不开玩笑了。说正经的,”他轻轻地弹了一下她发红的耳垂,“我在晶颐有一套两室两厅的酒店式公寓。虽然面积不大,设施很齐全。日常起居有酒店管家负责,两个人住很舒适。”

“而且我们年龄相近,作息,饮食,生活方式应该很容易磨合。”

咸是海盐戚风,湿润松软,妙不可言。

“你这是……邀请我和你同居吗?”

“是。我在邀请你搬出来和我一起住。你愿意吗,美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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