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鲨鱼的牙齿 05(2/2)
他伸手去拉贺美娜;后者机敏地朝旁躲开:“你是不是喝的还不够多。再喝一点直接昏过去好吗。”
危从安猛地将他的手拽开,低喝:“戚具宁!清醒一点!”
“我清醒得很。我要你们两个——”
“太晚了,该休息了。”唯恐他因为醉意说出荒唐的话,边明上来劝阻,“戚先生,不好意思得罪了。”
他一手扣住戚具宁的手腕,一手伸进他腋下,将他半拉半拽地弄进房去。边明反脚把门踢上的同时,戚具宁兀自在抱怨:“边明,你一天到晚扮丑,累不累……”
贺美娜站在原地,脸色不太好看,但最后还是决定不把戚具宁的醉话当回事。她对危从安道:“我去给你们倒点水。”
危从安边揉眼边道:“不用客气了。”
说着他便歪歪斜斜地走进房间去了;但没有一会儿,他就退了出来,重重甩上门,不客气地喊住正准备走的贺美娜:“喂。”
她不明所以地转过身来:“怎么了。”
他眼白有些发红,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才别开眼神,皱眉道:“不要这样。”
“不要——哪样?”
她哪里做的不好?他说不想睡沙发,她就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还铺上了他的床品。戚具宁说过他不喜欢睡别人的床,但这时候她去哪里给他找张新床来?
“房间里有个穿睡裙的女孩子。叫她走。”他垂下眼帘,厌烦道,“我没兴趣。”
“女孩子?”
贺美娜疑惑地打开房门走进去,四周望了一圈。
“哪有?你看错了。”她突然看到自己的睡裙挂在衣帽架上,便明白了,取下来揉成一团塞进衣柜,“好了,没有了。”
他跟在她后面进来,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使劲儿摇了摇头,又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难道我真的醉了?”
她望向他不断揉着的眼睛:“你是不是戴了隐形眼镜?度数很深?别揉了,能自己取下来吗?你等一下,我去叫边明。”
贺美娜的心跳得很快。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又做梦了,这次回到了春天危从安来波士顿,他们两个喝得烂醉的那一次。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危从安好像可以——看见她?
她听见那个掀她被子的贺美娜离开了房间;她知道她是去找边明帮危从安取隐形眼镜了;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每一件事情。躲在窗帘后面的贺美娜,内心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惧————危从安能看见她?可是她自己好像看不见?那其他人呢?具宁也会看到她吗?
不,是她的梦认为危从安能看见她?
不,她记起来了,当时危从安确实说过,房间里有一个女孩子。而她认为他是隐形眼镜移位了,看不清楚,认错了衣帽架上的睡裙。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她试图找到一个解释将这一切合理化,但总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呐喊,不对,不对,不对。
窗帘下缘与地面有两指的宽度,灯光漏进来,照在她赤着的脚趾上。
她突然意识到了,悄悄地将脚缩回来了一点。与此同时,一只手猛地掀开窗帘。
她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
他穿着衬衫西裤,她穿着长袖睡裙;固然他的袖子挽起,领带解开,衣扣松了两颗;她睡裙领口的带子滑脱,里面没有穿胸衣——他是酒局刚散,她是好睡正酣,其实都是很贴近各自所在场合的装束。
现在却成了最不得体的遇见。
不,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真的能看见她?
贺美娜一只手护着胸口,一只手伸出去,在危从安眼前晃了一晃。他突然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就和玻璃穹顶下一模一样;她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仍是和玻璃穹顶下一模一样的挣扎不开,只得无奈地低喝:“危从安,你放开!”
这次真不是她的错;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梦。
他没有回答,反而俯身过来,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他靠的那么近,她能看见他的脸因为醉意染上了一层浅红色,瞳仁上反着奇怪的光,应该是隐形眼镜移位了。
他的目光朝下移,看到了她细长洁白的脖颈上挂着一条小巧的金项链,吊坠是个倒着的蝙蝠,正好落在锁骨中央。他的目光没有继续往下探索,而是迅速移开,盯着她发红耳廓旁边的某一点。
他将她的手贴在自己面颊上,低声道:“捏我一下。”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迟疑地伸出手指捏了他的脸颊一下。
他不耐烦地说:“使点劲。”
他闯到她的梦里来,还对她颐指气使?
她捏住他的面颊,下死劲儿一转;他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她,她也没松开,甚至把他的脸颊都拧变形了。
一点不疼。看来他真的是喝醉了。
他推开她的手,趔趔趄趄地朝后退,踩着了刚才扯到地上的床单等物。他弯腰捡起来,一样样扔给她;自己跌坐在床边,头朝后一仰,靠在床垫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
他来波士顿之前,为了危超凡准备出国读大学的事情,和危峨还有夏珊视频过几次。夏珊本已找了留学中介一对一地辅导,但十五六岁的危超凡看上去挺听话,其实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只拣喜欢的听听,不喜欢就阳奉阴违,就连夏珊也不太管得住他,反而闹得母子关系一度有点僵。
但是很奇怪,危从安说的话,危超凡就每一句都听得进去。
弟弟玩性很大,学习一直靠小聪明撑着,年级排名中不溜丢;哥哥一说随便申请个大学很简单,但想去好学校还是要从高一就应该抓紧把绩点刷起来,弟弟马上开始认真读书;
弟弟不喜欢练马术,总嚷嚷颠得屁股疼,哥哥一说这是申请时的加分点,弟弟马上每周都去马场,风雨无阻。
夏珊见危从安对危超凡确实是毫无保留的帮助,不藏私,心里不是不触动的。
有一次视频快结束的时候,危峨突然提到危从安的个人问题,他不太想回答,就随便地应付了几句;倒是刚叫危超凡回自己房间去念书的夏珊没有跟着儿子一起离开,而是坐了下来。
“你读书时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呢。还有没有可能。”她问,“越是学生时期的感情越纯粹,说不定还有机会开花结果。”
他一怔,眼帘低垂,淡淡地回:“什么女孩子。”
危峨想了想,问妻子:“你是说那个和从安一起看电影,被你看到的敖雪吗?挺一般,配不上从安。”
“不是她。是另外一个。”夏珊推了丈夫一下,对危从安道,“你在哈佛的第一年,有六个月的时间,每个月都额外提一万美金。我不相信那么乖的你,会用到那么多钱。我就想,你是在存钱?在投资?还是有什么秘密?老危,我和你提过的。”
危峨这时想起来了:“哦,那个。我问过从安——”
“对呀,就是那个。从安说反正有用,将来会还的。”她又对危从安道,“你爸爸问你是不是恋爱了?不要担心钱的事情,随便刷卡就是了。你说没有确定关系。她还未成年。”
危从安看了一眼危峨——当然了,丈夫什么都和妻子分享。他难道还指望危峨为他保守秘密。
“然后你爸爸对我说没有关系,让他去吧。从安的事情,他自己心里很有数。”
“六个月后,你退了八万美金回来。”夏珊问,“所以——虽然赚到了钱,但是失去了那个未成年的女朋友?现在肯定成年了吧?二十多岁了吧?还有没有可能?”
她问:“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要不要我们帮你——当然了,你都这么大了,肯定自己心里有数。”
他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才淡淡道:“那么早以前的事情,我都忘了。”
十年了,他一直正常的生活,学习,工作,恋爱;十年了,她终于如愿以偿。
除了放下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而且过去四天的相处里,他发现大家对各自的人生规划都很清晰,很满意。
她不仅得到了一直钟情的男人,更是有了心爱的事业——这样很好。
真的很好。
可是喝醉了怎么会遐想出一个穿睡裙的她来?
他不想否认自己遐想过16岁的贺美娜——她“无意”中发给他的那张自拍照里穿着校服里的衬衫,笑着比出胜利的手势,就是个简单纯净的高中生。
可白色衬衫在秋日的阳光下有点透视,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一点运动胸衣的肩带轮廓。
虽然嘴上说还给她,他确实兴奋了一段时间,有了一些邪恶的举动;刚得知她才16岁的时候他颇沮丧了一阵子,但很快了解到按麻省的法律,16岁就可以……甚至再小一点还有罗密欧与朱丽叶法保护两情相悦的关系;但考虑到他们两个都是来自风气相对保守的格陵,她恐怕接受不了这么激进的观念,所以还是再等等;转而计划等她来读书,等她18岁了,两人就出去租一间小小的公寓一起住,他想买很多很多的糖给她吃……
他也不知道自己一天天除了学业都在研究些什么;于是暗地里又怪她,都是她那张照片惹出来的。
奶糖妹妹。你真是无意的么。
当然,当他发现她真的是无意,就立刻把照片删掉了。
可是现在他又一眼就看出来她在他的幻想里没有穿胸衣。
所以是已经无耻到了这种地步吗?
这四天的相处里,她都穿得很得体大方,即使那天晚上他和戚具宁为了千年隼闹出很大动静,她出来劝阻,也是披一条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围巾,绝对没有任何惹人遐思的举止。
就算有,那也不是他在幻想里轻薄戚具宁女朋友的理由。
危从安。你真不愧是危峨的儿子。
骨子里就有卑劣的天性。
他倚着床边,将脸深深地埋在手肘内,不再看那个幻想中的贺美娜。
会不会是今天晚上喝的酒有问题?据他所知梁西蒙确实玩的很凶,会用一些违禁品,虽然戚具宁狠狠教训过他,他也再三保证改正,难免——
“危先生?”
边明进来了。他见危从安歪倒在床边休息,便也单膝跪下去,道:“我来帮你取隐形眼镜。”
“等一等。你看看,现在房间里有几个人。”
边明奇怪他为何这样问,但还是站起身,目光炯炯地在房中梭巡了一遍。
“危先生。房间里就我们两个。”
“边明,今天晚上喝的酒你都检查过,对不对。”
“是的。和我的手一样干净。放心。”
他一边回答,一边去翻危从安的眼皮;没有一秒钟,危从安闷哼了一声,翻身捂住左眼。
“……危先生,你忍一忍。”
忍一忍的结果是危从安又吃痛地大叫一声。
这次痛得声音都变了:“边明,你是要戳瞎我吗。”
“怎么了。”贺美娜闻声赶来,怀里还抱着一个玻璃长颈樽和一个眼镜盒,“我在厨房都听见他的叫声了。”
边明站起来,一副束手束脚的模样。
“……贺小姐。我做不来。”
她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还有边明你做不来的事情?
“我的手指有老茧。”
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你去照顾具宁,我来。”
“好的。”
贺美娜去洗了个手过来,轻柔地说:“来,我看一下。”
危从安眼睛仍有点疼,不能视物,有点分不清这轻轻搭在他眼皮上的手指属于真人还是幻象。
你已经如愿以偿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戚具宁安排来试探他?
他一时恼怒起来,不知是为了猜不透戚具宁的想法,还是为了自己内心那点肮脏的心思,一把将她推开。
“别碰我。”
“戚具宁,你又搞什么鬼。”他将脸埋在手肘内,模糊不清地拒绝,“不要这样。这样不对。”
他喃喃地说:“她选择了你,就是你的了。”
我只是想一想。也不行吗。
被推倒在地的贺美娜一怔。危从安的话让她想起了戚具迩提过的那个名字。
是尚诗韵吗?喝醉了想起被好友撬走的未婚妻?
她一直知道戚具宁在男女关系上非常随便,那些桃色新闻并不是说说而已。不过他好像并不在乎别人的观感,一直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什么后果也都自己承担下来。
他既然能够逻辑自洽,她既然喜欢他,和他在一起,对于包容他有别于常人的那套道德标准是有一定心理建设的。
可是刚才戚具宁的醉话已经让她有些难受,现在又看到危从安这样伤心,她心里一时五味杂陈起来。
为什么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要算计,都要伤害。
窗帘后的贺美娜裹在床单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知道他说的是尚诗韵,他心里没有放下那个被戚具宁引诱了的未婚妻。而且还就那么巧,第二天尚诗韵出现了,和他们两个毫无芥蒂地谈天说地,甚至咯咯笑得连在房间里的她都听得见。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借着这件事情,希望戚具宁做出一些改变;但他非常强硬,并且对她的“多事”表现出了极大的抗拒。
于是两人吵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场架;吵到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好笑的是,酒醒后的危从安也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大不了的事情。
所以只有她一个人在格格不入吗。
她从来没想过能在现实生活中和戚具宁天荒地老。但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他们可能连这两年都挺不过去。
“危从安,危从安。”她拍拍他的肩膀,“我是贺美娜。我帮你取一下隐形眼镜好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使劲儿地揉着眼睛。
“别揉了。你眼球都充血了。再这样下去角膜会受伤。”
她将他的手拿开,可是他的劲儿很大,很轻易地就挣脱了,然后又去揉眼睛。
“你再这样,我就要把你的手绑起来了。”
她没办法,四周望了一下,没见到什么趁手的东西,只能把他的领带拉下来,缠住手腕,另一端攥在自己手里,免得他再揉眼睛。
“别乱动。一会儿就好。”
他笑了一下,充满了血丝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的动作,意外地没有反抗,只是说:“你真是——一点没变。”
不知道他想到了和尚诗韵的什么往事。她没多想,翻开他的眼睑:“眼球转一下,让我看看在哪里。”
她看到他的隐形眼镜已经翻到眼睑上方了,试着用指腹移了移,他立刻皱起眉头,将脸转到一边去。
“这么轻轻地碰也疼吗?我知道了。你等一下。不要乱揉眼睛。”
她起身,跪久了的双膝有点僵,摇晃着差点磕到床沿;危从安虽然看不见,还是下意识地伸了手想去帮忙。
“怎么了。”他紧张地问。
“没事。”她勉力地站稳了,快步离开房间。
危从安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摸索着想把手腕上的结打开。
“不要揉眼睛。”
一把轻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安抚地按了按他的手,又伸上来,拨开他左眼的眼皮:“眼睛朝下看——好,然后朝前看。”
一只手指按在他的眼球上,将镜片移到了瞳仁中央,整个过程很快很顺利,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一点都不疼。
他突然伸出一只手臂揽住了她的腰肢。
果然是他想象出来的贺美娜。她掩在睡裙底下的腰正和他想象中一样纤弱,一样柔软,分毫不差。
她专心帮他移动右眼的镜片。
“危从安。手拿开。”
他没有拿开,反而收紧了一些。他反正已经想象了一个她出来,不妨再卑劣一点,无耻一点。
“真人不行。你是我想象出来的,也不行?”
“我不是你想象出来的。我也不是尚诗韵。你弄错了——算了。我知道你现在看不见。”
刚才那么拧他的脸他都不疼。这就是命运给的提示——只有梦里的她能帮他移动镜片而不会令他难受。
她记得当时她去拿棉签,取温水,回来后危从安的镜片就回到了原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好像除了这样,没有别的解释。
大功告成。她将他揽在她腰间的手使劲掰开:“好了。马上我……她会用棉签帮你取出来。不要再揉眼睛了。”
她站起来之前,顺手替他擦掉了眼皮和睫毛上因疼痛溢出来的眼泪。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在梦里和他见面,而且一次比一次纠缠。
她真的很想冲进隔壁房间,看一看具宁,告诉他,她爱的是他,从来都是他。现实里是这样,梦里也是这样。
但是她又真的好害怕——贺美娜看不见她,边明看不见她,如果具宁也看不见,那意味着什么?
是因为她在自由之路上动摇了一下,所以就要接二连三地受到惩罚,去面对心底那个连她自己都觉得轻佻又三心二意的贺美娜么。
还是躲在窗帘后面,等梦走到尽头吧。
“贺美娜。”
她停下回到窗帘后面的脚步,震惊地看着他。
“我裸眼1.0的视力。我很清楚,看见的是谁。”他擡起头来定定地望着自己幻想出来的她,“我也很清楚,自己想的是谁。”
他想的是……她?
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起来,越来越激烈;她甚至觉得这颗心是不是有了自主意识,非要蹦出胸口,掉在地板上,再一路骨碌骨碌地滚向他才能安静下来。
“贺美娜。你做得对。不能因为吃了几颗糖就被我骗着开了门。还有——”他半垂了眼帘,掩住发红的眼睛,像坦白又像告解,“我并没有替你对戚具宁说过生日快乐。”
“我骗了你。”
他低下头去,双拳紧握,像个做错却不愿认错的孩子。
“我想了很久。还是做不到。”
“用棉签试一下吧。”
贺美娜拿着一杯温水和一支棉签进来了。
“你又揉眼睛啦?”不过这次正好把隐形眼镜给移动到了瞳仁中央,她将蘸着温水的棉签折成V字形,借着一点表面张力,轻轻吸在隐形眼镜上,朝中间一挤,薄薄的镜片就折起来了。
另一只镜片她也如法炮制。
“好了。搞定。”
她还拿来了没开封的滴眼液:“给你滴点眼药水,舒缓一下。你眼睛度数很深吗。”
危从安没有回答,只是把被缚着的手伸到她面前。贺美娜给他解开,然后就出去了,没忘记替他关上门。
“早点休息。”
他关了灯,本来想脱了衣服睡觉,想了一想,又背对着窗帘后面的她扣上扣子:“你上来睡。我睡地上。”
即使是幻想出来的,他也不想委屈了她。
“不用了。一会儿戚具宁就会过来,非要和你一起睡。你要睡地上,他不也得睡地上吗。”
他苦笑了一声。
“我真不知道自己是醉了还是在做梦。反正——”反正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你醉了。”她解释,“我在做梦。睡一觉,醒了都好了。”
危从安和衣重重躺下,再没有和窗帘后面的她说过话。
他很累,头脑很不清醒,眼睛也很酸痛;快要睡着的时候又听见她喊了他一声。
“危从安。”
他闭着眼睛回应:“嗯?”她又想睡床了?可他也不太想动了。
听到这个“嗯”字,她沉默了一会儿,方开口请求。
“不要和我一起走自由之路。”她的声音很轻,“如果具宁叫你在我26岁生日那天陪我。不要答应他。”
他猛地睁开眼睛,一股无名之火腾腾地烧了起来。
“你是他的女朋友,他怎么会叫我陪你出去玩?我又怎么会听他的陪你出去玩?贺美娜,你也未免把我看得太低贱了。”
她又沉默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翻来覆去,到底是没忍住,一翻身跳下床来。
明明是他想象出来的,明明只有他看得见她,明明主动帮他取了镜片,却还是想着戚具宁,向着戚具宁。
他快步走至窗边,一掀窗帘——
她已经不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