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不冻湖(2/2)
毕生所求的安定与安全,其实片刻间亦可随时颠覆。
魏逐风懂这句风声鹤唳,莫名沉默下来。
“是猫?”小白绷着脸,一张口时嗓子有些化不去的喑哑。
“积雪压倒了一面墙——什么破工程。我去看看能不能修,至少扶起来一些。你去哪?”
大门一开一闭没能吹凉陆扬的耳垂,他正因为目光炯炯的注视而变得通红。
魏逐风喉间滚了滚,很是善解人意地问:“吃好了吗?”
陆扬捧着小腹,只感觉说什么话都不过脑子似的,慢半拍地说:“特别饱。”
“很好。”殿下朝兄弟二人彬彬有礼点了头,飞快地说,“你们自便吧。”
去修墙也好,抓猫也好。
他要去找他的不冻湖。
虽然魏逐风在起先就没有表露出留宿的意愿,但黑无常不可能不给他准备房间,又因是半道才顺路捎上一人,因而只准备了一间。
陆扬随身带着火折子,但是他一直没机会点起来,因为手腕被攥得太紧,连一丝间隙都没能留下。
他小时候带宋舟的时候带丢过一次,差点以为找不回来了,崩溃地站在路中央大哭,很多人对着他指指点点,但是他不在乎,后来陈老头领着个被糖骗走的小丫头回来,他才没继续这桩放在平时会觉得很丢脸的举动。
越来越大以后他慢慢想起这件事,才意识到,陈老当时是想要怪他的,怪他神经太粗糙,怪他带孩子撒手没,是硬生生被他哭得停了责难,摸着胡子为难地教诲道,抓孩子一定要抓手腕,抓手肘,抓一切能立刻使上劲的地方,不能不痛不痒地牵着手掌。
一定要抓紧了。半生不熟,浅尝辄止……
只会越来越想,越来越强烈。
他连屋子里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头晕脑胀被抵在了墙边。
魏逐风说自便。
风度翩翩,衣冠济楚,冠冕堂皇。
陆扬仿佛踹到了什么东西,分神想低头瞟一眼,忽然感觉喉结被人咬住了。
分不清过了多久,他慢慢合上眼,低声喃喃道:“奇奇怪怪的。”
“什么?”
“很湿,很热,要咬就咬。别舔。”
他听见很低的很狼狈的一声笑,于是自己也觉得很好笑。
陆扬像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一般,循循善诱道:“再往下凑知道是什么吗?”
“硌人。”惜字如金,魏逐风在一片黑暗里说了疾走、攥手,将人怼上墙锁紧后的一句话,像是憋狠了后言简意赅的抱怨。哪怕到鼻息相交的关头,依旧令人嗅出一种禁欲的矜贵。
“是锁骨。”陆扬好像能看见似的,手指擡起来在他的额发上碰了碰,不知误打误撞到哪里,竟将一整个发带轰然间散开了。长卷发在腕上打转,青丝穿插进五指,温和腼腆,像交缠的掌心。
“你为什么知道我不吃什么。”
“……嗯?”陆扬闭了闭眼,又睁开,手指动了动,再闭上,“什么?”
“我说,你怎么能知道,我吃什么,不吃什么。”
他总算将问题听清楚了。
这原本是个表忠心的大好机会,他很明白该怎么让他人更爱自己,但是他此刻一点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丢开发带,脚下虚浮,踩得乱极了,吻得慌乱,说:“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满船清梦亦可压星河,他的梦里常常会出现灰暗、破败、不见天日的城池,然后像玄幻话本一样从天而降一座巨坑,将灰蒙蒙的一切葬在那里,从每一个午夜惊醒。
我是谁呢?
我真的已经摆脱了吗?
他会用解脱后的有限人生去回答这个问题。
没有答案也没有关系。
“不在这里,这是别人家的院子。”
隐约间尚且能听见一墙之隔,为兄长拖梯子的白无常不解的疑问声。
魏逐风长长,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把混乱时不知何时散落在胸口的头发齐齐向后一拨,一只胳膊就将人扛了起来,与之同时听见了很清晰的一声“哇”,像惊叹。
找床找了一会儿。
一掉下来,陆大人笑得满床乱滚。
魏逐风无奈地说:“我真服了你了。”
“不白来,都不白来。”他敛了笑,指了指隔墙有耳,偷偷摸摸像做贼一般,“除了接吻,再教你些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