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你的名字(2/2)
“你何时沦落到这地步?”
陆扬说:“你想听我说实话吗?如若今日你不在,我并不觉得是沦落。他也不知道我是谁,被派来服侍我的人都不知道我是谁。”
“也是,我看他早都习惯了的样子,平日里怕是从未遭到过训斥吧。算我多事。”
“没有,”陆扬感觉人要走,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拉,“没有,不是的,谢谢你。”
他碰着了衣袖,反倒像自己被烫着了似的,猛地缩回手。
魏逐风瞳孔一缩,仿佛看出了什么。
他朝窗边走了走,刻意弄出一些声响,果然见眼上蒙着白布的陆扬皱了皱鼻子,轻车熟路地朝这边看。
待到他摆正脑袋,准确确认了位置,努力振动着面庞,想要给予一个微笑时,魏逐风忽然动了身影,突如其来地挪动到了靠床榻的一侧。
一声不大不小的木头吱呀,坐在旁人的耳中,就像是树木旁一只麻雀的叫唤,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但这突然的变化,突然在耳畔响起的细碎声响,却令正襟危坐在房间对面,早已为准备好的人剧烈地朝后退了一步。
过了很久很久,他在试探着问:“你在哪里?”
他捏在衣袖下的手腕不停的抖动,近乎绝望的无助:“你在哪里?”
于是魏逐风便不想再问眼睛了。
“我只是从这里经过,看到个不算陌生的人,办事嘲笑半是好奇的来瞧一眼,没有其他意思,既然瞧过了,我便走了。好巧,也没想过听到一句感谢或者久别重逢,其实我应该谢谢你,你看我终于来去自由了。”魏逐风故作天真地询问,“陆扬,你的羽翼呢?”
陆扬说:“陆扬是谁?”
魏逐风摇摇头,眼中透露出悲凉,违者明目张胆的搪塞和装傻:“这番胡搅蛮缠挺没意思的,我就不说告辞了。”
告辞意味着还想见,还会再见。
他原以为像梦一场的借尸还魂,其实是一场没有意义的假死。
魏逐风从窗棂一跃而下时,转头学着他的口气活灵活现地询问:“陆扬是谁?”
他仰天粲然一笑,跑了。
此时魏逐风还不知道,为了他这番潜伏的安危,兄长大人,借势送上了一份大礼。
巍峨宫殿,长阶之上,皇帝正来回踱步。
他手中有份战报,只有几行字,却让他踟蹰多时。
大臣齐跪,无一人敢仰头直视天颜。
皇帝喜怒难辨,随手指了位大臣:“你来说。”
兵部尚书张清闻言再三叩首,白发颤颤巍巍垂在地上,冷汗频出。
他道:“敢问圣上,陆扬余党可用?”
此话一出,诸臣皆是震动不已,本就垂在地上的头低了又低。
那道灼人的目光缓缓扫过,兵部尚书张清只感如芒在背。
“你说的是?”
“王光。”
“……沉默良久。
一刻钟过去,后方才入仕的小官竟晕了一个。
皇帝命人将他擡出,拾阶而下,缓缓走向兵部尚书,将人扶起:“爱卿的官帽歪了。”
尚书踉跄了一下,几次道谢。
皇帝宽和道:“自数年前一战归来,徐子良下落不明,王光身负重伤,念及长公主亲情相系,悉心照护多年,尚在病榻上挣扎,至今身子仍旧不好。边境之困,怕是无能无力,除此之外各位大人可还有别的主意?”
尚书刚起身又跪下:“边关之困,在于统军将领。眼下北巍突然撕破盟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我军三座城池,便是占了一个‘快’字。新上任的驻军首领摸不透魏潜云的路数,次次都落入对方的陷阱。若有熟悉边境战事之人,不愁不能挽回颓势。”
他又拜:“说到底,这是陆扬待了一辈子的战场,没人会比他更熟悉北巍这个对手。战况危急,若等到春暖花开之时,北境休养生息,一口气越过天堑南下,便是亡国之患。当年陆扬中毒,战事未清,先帝便撤去了飞鸿军的番号,余下人皆遣入太昌府等候调查,这一查便是三年。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老臣恳请陛下暂时放下成见,启用飞鸿军,为君效忠,将功补过。”
另一老臣不由得出言打断:“飞鸿军是叛军,怎可任由他们上战场?若是陛下真的启用了他们,不就是告诉天下百姓,朝廷非得依仗陆扬才能打胜仗?朝廷颜面何在?”
兵部尚书反驳道:“当年情势复杂,连先帝都未能做出决断。只凭一战便认定护国多年的军队是叛军,王大人口一张一合,便给人盖了这样莫须有的一道罪名,不觉得太有失公允了吗?”
皇帝未执一言。
良久,说道:“你们都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