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累累白骨（2/2）

“我才不要帮她呢，”陆青岚轻轻偏头，“你都那么有诚意了。”

“这次特别难，老师帮不了你，你要自己醒过来，你还有很多很多的路要走。”他眼前无端浮现出一个执拗的小孩，狂妄得不知山有多高海有多宽，却让人觉得他所说都能实现似的，陆青岚随着他的话念出来，“最重要的不是去哪里，而是哪里都可以去。”

他知道少年的挣扎要走到尽头了，却什么也抓不住似的手足无措。

自顾自说的这些话，魏逐风一生都不会有机会知晓，只有月光和竹影能听见。

他觉得很委屈，可是也很抱歉。

陆青岚闭了闭眼，嗓子全部哑了，他最后用手落在魏逐风的头上，带着哭声说：“之后的路，要自己走了。”

魏逐风长睫一动，骤然间睁开了眼睛。

他起起伏伏喘着粗气，不明白为什么转瞬之间天就黑了，可是当他将目光落向眼前的人时，心中一紧：“你的眼睛怎么了？”

就像是为谁哭过似的。

这个猜想让他难受地垂下了眼。

陆青岚说不出任何话，本来早就想好当他快要醒来时一定一定要全盘克制住情绪，不能让少年有一点点察觉，然而胸腔中全是喘不过气的河水，就像被谁又揣进了不见天日的河里。

他嘴角一撇，皱巴巴地看着魏逐风，鼻子倔强不听使唤地抽动了两下。

魏逐风垂眸后，坚决地又擡起头，伸手擦掉了不知何时又从眼眶中跑出来的眼泪。

“起来。”魏逐风绕到他身后，双手从胳膊

这其实是个抱小孩的姿势。

他才不要管为谁而哭，反正是他擦掉的眼泪就可以了。

“糟糕。”陆青岚呆呆地握住袖子，“衣服还没还回去呢。”

他逃脱时将下摆擡得极高，生怕雪水将衣裳沾脏，囫囵着又转了一圈。

“怎么样？”陆青岚心半悬着，忐忑地问道。

“没事，没脏。”魏逐风蹲下来转着他的衣服看了一周，伸手扶定，将人按下来，拆掉了他头上的所有金玉，如同卸掉了帝王的冠冕。

他不愿将这些东西交出，面对陆青岚探寻的眼神，也只是强硬地拒绝：“我去还。”

“不好看吗？”陆青岚长久地注视着他，用极其轻的声音问道。

“好看，但是把头发散下来更好看。”他拆下最后一只耳环时，陆青岚恰巧颔首，短暂地擦了一下陆青岚寻隙而来的目光，如同蛛丝般黏住一瞬，转瞬即分。

那只被他手指抚摸过的耳垂，着魔般热了起来。

陆青岚本就问心有愧，立即往后跳了一步，不知不觉滚了个什么东西下来。

糟了，陆青岚心想。

他们已经离人群很远了，浮现在耳旁的响动只剩下若有若无的杂音，这里很安静。

“这是什么？”魏逐风捡起来。

“我本来要交给明顽老太太的。”陆青岚顿了一下，他看着魏逐风的眼睛道，自虐一般笑着说，“我命令，倘若你的誓言并没有被太子采纳，南境的学堂亦可接受，得令者不得违令。”

这样就够了吧。

这样就可以了吧。

魏逐风慢慢将那封盖着章的令纸收好，一眼也没有多看，仿佛烫手一般还给了他。

“那太好了，”他的眼神很平静，“我们回去过生辰吧。”

陆青岚的身体不明显地颤抖，半晌才愣怔地问道：“不是明天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实际出生的时刻到底是前一夜的深夜还是第二日的晨曦。发现我的嬷嬷为了省事，干脆上报了那一天的日子。不过，我母亲只给我过前一天的。”

“她过世好多年，小的时候也没有闲心去问。我并觉得生辰有多重要，这只是一个纪念她的仪式。”

魏逐风面如死灰地想。

如今，我用来纪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