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2/2)
“他活不了的,”温明做出判断,意思是让温奇给他个痛快。
但塞缪尔上前几步,半蹲在那个断臂选手身边,以指关节擡了擡他的腮帮:“那你是怎么想的呢,”他一字一顿,“你想活还是想死?”
断臂选手一直眼神涣散地看着人造穹顶,好一会儿才对塞缪尔的问话有了一点反应。
他迟缓地转过眼睛,对上塞缪尔的视线,嘴唇张合着,艰难地发出了嘶哑的声音:“我……不想死。”
塞缪尔微微点头,站起身来,对温奇温明说道:“不知道该怎么做出选择的时候,听听客体方的意见往往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直直地看向温奇:“做英雄的机会来了。”
温奇歪过头:“可是我不想做英雄。”
话虽这么说,他却把刀子收了起来,浓黑的睫毛低垂下:“我爸妈,有人管他们叫英雄,但是死的很惨,连带着我们也很惨。”
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塞缪尔,“英雄总没有好下场。”
对温奇的那句“不想做英雄”,他应该立刻反问回去的,他也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应对温奇的各种回应,但是塞缪尔站在原地,难得的反应慢了一拍。
因为从温奇的这个眼神中,他接收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原主以前,大概也是被叫做英雄的。
原主弗彻当作英雄的结局大概的确不怎么美妙,所以仓惶地转型成了一个落魄的坏蛋。
他又感觉左腿痛痒起来——这条腿,究竟是怎么断的呢?
头脑中想着这些事情,塞缪尔眨动了下眼睛,慢慢调度出一个笑容:“你相信一句话么?”
“什么?”
“求仁得仁。”
英雄正义无畏、信念坚定,是众多美好可贵品质的集合体,或许会有情绪化、寡言少语这些缺点,但这些缺点在其突出的人格魅力下反而增添了英雄独到的可爱之处。
他们这样的人,只要愿意,做什么都会成功的,他们如果要和邪恶奸佞一起追名逐利,后者是比不过他们的。
但英雄求求的从来不是一个好下场。
温奇理不理解这句话不重要,总之他已经按照塞缪尔的意思做了。
这个选手伤的挺重,但是在这个时代也算不得什么,只要他能撑到游戏结束,就会有专门的医护人员为他处理伤口,并且给他安装一条新的手臂。
所以关键的是如何活过这三天。
温明从仓库的货架上拿了止血药和绷带,重新给这个选手包扎了手臂,然后他们带着这名选手找到了一处藏身之地,是个施工到一半的烂尾楼,并且一半塌了。
温奇讲那名选手放下,在他身边放下刚才他打包出来的吃喝用品,然后很茫然地站在那里,他并不擅长做照顾人的角色。
“嗯,”他拖了个长音,抓抓头发,“这儿环境不太好,漏风,但至少有个顶,如果下雨的话……”
还是温明把留给这名选手安置好,然后将这几天他需要用到的东西放到了他手边。
“稳定剂,”他将一个单独的小包塞到了一处不太明显的砖缝里,“三天的用量。”
那个选手费力地撑起身子,他只有一条手臂了,并且是刚刚断掉胳膊,还不太习惯,所以他起身起的格外艰难,温奇就在他半米处的位置站着,一点去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这倒并不是因为他十分的没有眼力劲,温奇根据世界线上的年龄是二十一岁,很年轻的一名杀手,作为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他有着应有的一切活力热情,并且会恰到好处地伪装成一个上进的可爱青年。
塞缪尔想他不帮忙或许因为有过类似的经历,受了重伤或者得了很棘手的病,孤苦伶仃地躺在冰冷的地上,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好像就要死掉了,但最后总还是能爬起来,喝上一口糖水或是一个干得塞喉咙的面包,然后重新活下去。
所以这个选手在他看来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个选手终于坐了起来,他笑了一下,想对他们几个表示感谢,但是脸上全是被摧残过后的麻木:“你们真是好人,可惜我只有一只手了,不然我一定会为善良的你们祈祷的。”
“祈祷?你信教?”温奇看过去,看起来对那个选手的话挺感兴趣——当然,他对很多事情都挺感兴趣。
一直沉默着的塞缪尔也看过去,轻轻眯起了眼睛:没想到这个选手还是个虔诚的信徒,不知道是信的哪门教来做这种杀人的行当。
他教温奇如何谦卑地对主表示敬拜与赞美以求得主的祝福和保护:“我没有了手,但是你还有,祈祷吧,主会保佑你的。”
温奇张了张嘴,还想再问点什么,忽然被塞缪尔擡手拦住了。塞缪尔半挡在他身前:“不好意思,我们不信教,也不需要谁来保佑我们,所以更不会跪什么莫名其妙的主。”
他感受到身旁温明投来的视线,不过没理会他,继续说了下去:“我们的手,是为了战斗而非祈祷。”
“如果硬要说我们信什么的话,我们只信手里的刀和枪,”塞缪尔稍微后退了些,不动声色地将谈话的中心移回了温奇身上。
他希望将温奇培养成一个英雄。
这名英雄会在未来成为一众被践踏玩弄的平民心中的信仰与希望,就像那个“主”一样——温奇不应该拜任何人。